* 现代架空
* 请勿上升真人
C02 [ 谁是幽灵先生？ ]
公司的咖啡向来偏甜，朴珍荣不算喜欢，但在今天却还是多倒了一杯。
至少糖分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病了？”段宜恩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你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看着也没精神。”
朴珍荣摇摇头，握着筷子戳了戳盘里色泽清淡的菜，没什么胃口。
“那是节后综合征？”段宜恩没有被他这低气压影响到，喝了口汤，依旧是平常那副心态好胃口好只要不加班什么都好的样子。
朴珍荣又摇摇头，随后叹口气，单手托着腮看着段宜恩问：“你觉得这世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吗？”
段宜恩想了想，点头答道：“当然有吧。”
“那如果你碰上了，你会怎么办？”
“录下来发Instagram Story。”
朴珍荣一愣，被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搞得发笑，一团麻的思绪也稍稍松了弦。他勾勾唇角，晃着脑袋笑道：“果然不应该问你的。”
段宜恩耸耸肩，并不反驳。他不是个迟钝的人，从朴珍荣这种反常的问话里自然也能觉出些什么。他想起昨天朴珍荣一早的发难，大致猜了个五六分，但这猜想连他这半个有神论者都觉得有些荒诞。
不过有话憋在心里不说不是他的风格，所以段宜恩还是半真心半犹疑地问：“真撞鬼了？”
朴珍荣也没想瞒着，大方地点点头，顺便强调一句：“我可没骗人。”
这回两个人都陷入了一时短暂的沉默中，段宜恩更是莫名感到一阵恶寒，毕竟他也没想到昨天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还真成真了，而自己身边可能真的有看不到的东西在作祟。
“所以那行字是……那个鬼写的？你看到那东西了？”
“没，我只是看到一行字从我书页上自己写出来。”
“哇酷！所以说你身边有个幽灵？”
朴珍荣思考了一下，难为地皱起眉，“不，我并不觉得我身边有幽灵，毕竟写字也要笔的不是吗？我看到的又不是一支笔自己浮在空中往我的记事本上写字。”
“你都能看到纸上自己冒出字了，不靠笔写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话堵得朴珍荣一时哑口无言。虽然他本能地还是对幽灵这是个说法报以怀疑态度，可他又找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解释这诡异的现象。
比起还在苦恼的朴珍荣，段宜恩就显得平和很多，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他提议要朴珍荣在纸上回一句话给那位看不见的幽灵，这样说不定它就又会出现了。
“可万一回了之后被赖上了怎么办？电影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因为回答了不该回答的问题结果惹上麻烦之类的。”朴珍荣并不想和超自然现象扯上什么永久关系，也不想当什么恐怖片里与亡灵斗智斗勇的男主角，
段宜恩还想再说什么，但部门的前辈恰好路过，两人只好断了这话头朝人打招呼。隔了一桌的同事又碰巧结束了午餐，临走前向段宜恩提醒了声不要错过临时会议，止住了这场并没有结论的对话。
段宜恩这才想起来这回事，嘴上骂了一句组长真是事精，手里握着筷子又匆匆塞了几口饭菜。他看了眼手表，朝朴珍荣道：“你自己决定吧，不过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就赶紧跑喔。”
朴珍荣笑起来，心想如果真是什么恶鬼怕是跑都来不及，“等我回去看情况再说吧。”
段宜恩这么火急火燎地一走，朴珍荣身边的座位一下子空出一片。他本就没什么胃口，在原位上留着应付地吃了几口后便也收拾好餐盘离开了餐厅。
朴珍荣今天没把那本总是随身带着的记事本带出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和工作，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怕翻开本子又看到那上面冒出字来，而这要是被同事看到会很麻烦。
可即使那本闹鬼的记事本不在身边了，朴珍荣也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下午的工作其实并不多，但他还是因为时时的走神把工作拖到了下班前才做完。
下班后朴珍荣又顺路去了一趟书屋，不过这回不是为了找中文字典了。
“您好，欢迎光临。”
“晚上好，”朴珍荣推开玻璃门，风铃清脆的叮铃声里混入室内播着的懒散曲子，“今天也是你在啊。”
店员笑眯眯地点点头，“今天是想来找些什么书呢？”
“嗯……关于鬼怪之类的。”
穿着工作服和店员通用鸭舌帽的小哥愣了愣，歪歪头对着电脑屏幕检索起来，“这和您平时的喜好还真的……差很多。”
朴珍荣挠挠耳垂，不好意思又无奈地笑了笑。
“可以的话也请帮我看看这类型的书里有没有中国的书籍。”
店员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起了笑意，“您最近对和中国有关的书籍很感兴趣呢。”
朴珍荣含糊地嗯了声，又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高中的时候去过香港当交流生，在中国住过半年。”
“那真的很巧，”店员在键盘上敲打几下重新缩小了检索范围，“我就是香港人。”
朴珍荣惊讶地瞪了下眼，重新仔细看了下男生的模样，随后感叹地说：“你的韩语真的说得很好。”
被夸奖的男生摸摸鼻子，面上没有露出不好意思，反而颇为骄傲地指指自己说：“好歹也在这里住了快四年了，说得不好可要丢工作了。”说完他低头看了下屏幕，接着道：“查好了，您需要的书籍在D号书架和E号书架上，E号书架上的那本是中国译本，书名在这里。”
“麻烦直接替我租借这几本书吧。”
“好的，请稍等。”
朴珍荣点点头，等待的时候正在办租借手续的店员还热情地表示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他。
“谢谢你，”朴珍荣抬眼，第一次仔细去辨认了下他胸口的名牌，“J……J.Jr.？”
“是Jackson，”男生把卡和装好的书一起递过去，“因为店里另一个店员也叫这个，所以就改成了缩写J加一个Jr，毕竟我比他小嘛。反正店里其他人都叫我Jr。”
“好吧，”朴珍荣笑起来，“谢谢你了，Jr。”
那圆眼睛的男生跟着笑起来：“不客气。”
* * *
借来的三本书都不厚，到家洗漱完后朴珍荣靠在床头戴上眼镜，随手翻开一本先看了起来。
他看了下简介和目录，乍一眼看去全是些关于鬼怪的介绍和传说。朴珍荣翻看几页后觉得无用，便挑出那本记载中国怪志的书籍看起来。
那本书里记的更多是关于鬼怪的有记载的传闻，书中每隔几页都有相关照片和插图，背景有古有今，故事发生的地点也全不相同。朴珍荣看着一些熟悉的汉字和街道照片，想起很久没有回想过的高中时光。
前几天晚上他还久违地做了一个关于学生时代的梦，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白天在朋友家看了一部香港老电影的录像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出国当交流生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出国，目的地是香港。
那个城市很闷热，身边的学生都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他靠着干巴巴的英语和同学交流，带着满满的小心翼翼和焦躁不安。但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喜欢的东西算来算去大抵也是这么些，而对外国人的新鲜感让那些异国的学生更加热情，所以最后交流也没成为什么过不去的坎，半年的时间飞也似地就在夏天的汽水泡泡里尽数蒸发。
梦里还有学校边上的24小时便利店，那儿有个隔壁学校的学生在打工上早班，每天买早饭时都会和自己打招呼。那学生热情地不像话，脸上老带着笑，总是好奇地向他打听关于韩国的很多事。他说他有个朋友在韩国，等毕业后他一定去找他玩一次，所以在这之前要好好学习下韩语才行。
朴珍荣记不起他的名字，梦里的一切都像掉进了万花筒，玻璃折射着每个场景，来不及仔细回想就被下一帧的画面挤压撞散。
那天的凌晨时分，他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梦里的汽水甜味和黏腻汗水被无声吞没在初秋的寒露中。
朴珍荣很少做什么大胆的决定，高中时决定参加那个交流项目能算得上一个。他不是个有冒险精神的人，处事谨慎可能才是他的人生信条，但他意外地很喜欢那一段肆无忌惮又大胆的时光。虽然是在人生地不熟又语言不通的外国，但跳脱了日常框架的不安定反而让他更期待起生活的模样来。
朴珍荣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面对申请书即将做下决定的那一刻，而这回代替申请书的是那本记事本，它还在他的书桌上，自昨晚匆匆合上后再也没有打开。
他远远地看着那深色的封皮思考着，最后还是下床走了过去。
没有再多加思考，朴珍荣直接翻开记事本，书绳还夹在昨天合上的那一页。
雪白的纸张上比昨天多了更多的蓝色字迹，密密麻麻地遍布在纸上，占了两面的空白。
朴珍荣先是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了一阵，然后又定下神来仔细看那上面写了什么——笔记浑圆的英文大大小小地挤在一块儿，有些地方还有几个简笔画：
「不得不说，你真的吓到我了！你到底是什么？」
「嘿，你还在吗？」
「没人和你说过不回答别人的问题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你是书灵？还是困在这里的亡魂？还是说在我身边飘荡的鬼魂？」
「哪怕就是回答我一句话也好呀，幽灵先生！」
「你还在吗？理一下我吧T_T」
「今天学校的点心不好吃，所以幽灵先生你要不要安慰我一下？」
……
两面纸上的蓝字差不多反反复复都是这些相似的内容，朴珍荣哭笑不得地揉揉额角，先前的恐惧感突然落进了真空，啪地一声消失无踪。
这哪里是什么恶鬼幽灵，看语气根本就是个好奇心重又话痨的小孩。
朴珍荣坐下好笑地又把那些留言看了一遍，也没意识到他突然就对这事放下了紧绷的神经。也许是因为这“非日常”事件带来的期待与新鲜感，他拿起笔立刻就往上面回了一句：
「首先，我并不是什么幽灵先生，我叫ParkJinYoung。其次，你真的很吵。」
他本以为这个点估计那位话痨小朋友已经睡了，但过了一分钟，蓝色的笔墨立刻在纸上飞快晕染开：
「天哪！终于等到你回复我了！」
「我叫Jackson，虽然想再和你多聊聊，但我要去睡了，明早还有训练呢。」
「那么，晚安啦，幽灵先生。」
“都说了不是幽灵先生了，这个小鬼……”朴珍荣嘟哝着，嘴边却带上了松了口气的笑意。
大概是先前已经被这超自然现象打了一剂强心剂，所以即使得知这种诡异事件的原因并非出于对方是幽灵，朴珍荣也并没有太过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欣喜。
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说法持以怀疑态度。
朴珍荣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从现在起终于能好好睡觉好好工作了，虽然这依然是个不可思议事件，但如果把那位看不见的Jackson当做一位远方的笔友的话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又看了遍那些陌生的字迹，最后在最下方的空白处添上了一句话。
「晚安，Jackson。」
「以及，请不要再叫我幽灵先生了。」
其他的，就等明天醒来再慢慢和这个小朋友聊吧。
- TBC -
从nh回来了，以后再也不在出远门前开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