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代架空

* 请勿上升真人

C04 [ 青春期 ]

最近的天气变得快，前阵子还算得上秋高气爽，这两天气温就一下子掉了好几个度。原本白天有阳光的加持，走在路上也不会觉着冷，可现在阴雨持续了三天，风倒是一天比一天更凉了。

阴测测的雨下得突然，朴珍荣没能一下子适应这连续几日的潮湿和冷意，一来二去便得了感冒。不过办公室里中招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久了公司里戴口罩的人也多起来。

段宜恩作为离这位流感病毒携带者距离最近的人，自然首当其冲地也戴上了口罩，还准备了泡腾维C片每天喝一杯来预防传染。

“你这样显得我很像病毒。”朴珍荣看着段宜恩喝下了今日份的橙色维C，声音瓮声瓮气的。

“已经倒下那么多个了，我总得坚持下。”段宜恩拍拍朴珍荣的肩，顺便把刚才的会议记录给他分享了一份。

大概是感冒药起效了的缘故，睡意飘飘忽忽地涌上来，朴珍荣头昏脑涨地草草看了遍记录，趴在了桌上对着段宜恩道：“那就请你再坚持下帮我把那群小朋友的稿子过一遍了。”

段宜恩点点头应了声好，看着朴珍荣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还是多添了一句：“你是不是得好好锻炼下增强抵抗力了？”

“纸片人可就别说我了。”

“……”段宜恩噎了下，韩语突然就流利起来，“那不然就是你无视那个幽灵太久，那家伙来报复了。”

朴珍荣一愣，混沌的脑袋突然清醒了点。

被段宜恩这么一提，朴珍荣才想起来这两天因为感冒而被他冷落的那位香港小朋友。

也不知道Jackson那边天气怎么样，是不是也下着阴雨，虽然看气候那边也不像是容易感冒的地方。

估计小朋友的留言已经攒了一堆了。

见朴珍荣突然呆住没了声，段宜恩狐疑地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会被我说得怕了吧？”

“不存在的事有什么好怕的。”朴珍荣拍开他的手，又扯了几句才重新趴下。

记事本就在手边躺着，只是被手机和各种文档盖住了模样，让朴珍荣一时都快遗忘了它的存在。带着一丝难言的愧疚，朴珍荣抽出本子翻开，几天前还空白的纸上果然已经多了好多挤在一起的字句。

「我最近开始打工了，在便利店上班。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工作？」

朴珍荣印象里的上一次的对话就进行到这儿，然而在回答前他就已经扛不住困意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因为快迟到的缘故，回复也就被搁置一边，等如今再想起来都已经是三天后了。

「你怎么不回答了？」

「好吧，你一定是睡着了！我也去休息了，醒来以后记得回复我喔。」

「大叔，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今天打工时看到隔壁学校这学期的几个交换生了，我朋友跟我说他们都是韩国来的，下次去问问他们认不认识你好了。虽然这种概率真的很小，但认识点新朋友也不错嘛。」

「今天还是没有问，因为来便利店的那个男生看着不太想说话的样子，而且你根本就没告诉我你的名字韩文怎么写嘛！」

「幽灵先生，你还在吗？生病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还是这本笔记本已经没作用了……」

「都怪你！今天训练的时候失误了好几次，被教练骂死啦！」

「我今天见到了喜欢的女生，还跟她一起去书店了。本来以为今天是个幸运日，结果回家也没见你回复我。今天根本不幸运。」

「要走也应该打个招呼好好告别才对！这样子消失太过分了！」

留言到这里截止，一边空白处一个怒气冲冲的小人正瞪视着朴珍荣，粗粗的眉毛压在圆溜溜的大眼上，活灵活现。

朴珍荣下意识想捂住嘴忍住笑意，等碰到软软一层布料才想起自己戴着口罩，于是他放下手，眼角挑起细细的几条线，不由得笑弯了眼。

虽然这么说有些抱歉，但他觉得小朋友每次被晾在一边念念叨叨的样子还挺有趣的。而且还会为见到了喜欢的女生而感到幸运，果真是青春期的小男生，活力又单纯。

这么看来，果然年轻真好。

「这几天感冒了，抱歉把你忘在了一边。」

「不过训练就是应该专心才对，不要把你的错怪在我的头上喔。」

这么写完后没几秒，朴珍荣又突然有些后悔。

毕竟先不理人的是他，还这么摆出大人的架子说教，怎么说应该都不会讨人喜欢吧。依Jackson的性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这么走神了十来分钟，纸上总算有了动静。

「你生病了？大叔就不要耍帅了，多穿点才行。」

「而且我当然知道训练要专心，但是你突然消失真的很吓人欸！」

“什么啊……从哪里学来的词，写那么顺手……”朴珍荣嘟嘟哝哝地说着，笔尖在那三个有些歪歪扭扭的韩文字符上画着圈。

「你和谁学的这个词？我可是每天穿得很保暖，倒是你，不要因为想吸引女生注意就乱来。」

过了会儿，被圈起的韩文边上渐渐冒出来一对胡子，从翘起的尖角开始被一点点涂黑。

「有翻译器这个东西的，再说也不是没听过这个词。」

「幽灵先生你一定是脱离学校太久了，学生都穿校服的啦！而且我这里常年温暖，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这个小鬼，又来强调他年纪大。

“在现在的高中生眼里，我们已经很老了吗？”朴珍荣踢了踢段宜恩的椅子，靠坐在椅背上。

“肯定的吧，都差了快十岁，”段宜恩抬起头，奇怪地看了眼身边这位突然惆怅的同事，“怎么？被亲戚家的小孩嫌老了？”

“差不多吧。”朴珍荣说完叹口气摇摇头，一只手还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

「学生现在不该是在上课吗？快点给我好好学习去。」

“认命吧，我们十几岁的时候不也觉得二十五六岁的大人是叔叔阿姨。”

这么一说，朴珍荣倒也一下子无法反驳，只能感慨：“唉，能回到学生时代就好了，还是年轻好。”

“别做白日梦了，快点把宣传方案整理好才是正经的。”段宜恩头也不抬，对着电脑飞快敲打键盘，显然在努力减少加班时间。

朴珍荣应了几句是是是，把还在不断出现新笔迹的记事本稍稍推到一边。

「哈哈被发现了。但我就只是走神一会儿而已，不会影响学习的！」

「最近没少被教导要努力冲刺，我还是知道道理的啦。」

「哇要做小组讨论了！等下课了我再找你！」

匆忙的字迹断在飞扬的字母上，纸面一下子回归平静。

这么聊了一轮，朴珍荣倒没那么困了，晕乎乎的脑袋清醒几分后倒也撑着到了下班。

晚点的时候，Jackson又重新在纸上写起来。断断续续的语句跳跃着话题，基本就是抱怨最近太无聊了。小朋友从小练的击剑，最近因为比赛似乎一直被逮着训练，连手机也被他爸没收，就为了让他专心，收敛点多动的性子。

这本神奇的笔记本大概就是场及时雨，终于让他找到了个可以随时倒苦水的人。

「虽然我不讨厌训练，但是最近都没什么事可做，每天不是在学校就是在训练馆里待着。」

「你们那边的高中有什么不同吗？」

朴珍荣整理完包，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记忆里的高中时代其实还算多彩，虽然繁重的课业占据了大部分时间，但那些密密麻麻的板书如今已经在记忆里模糊，只有每晚补课院出来后吸入的清新空气还透着鲜活。

「每天都在不停上课，放学后也要去补习，高三很累，晚上总是很晚睡。」

「但是学校的活动很有趣，每次运动会的时候天气都很好，校门口的鲫鱼饼很好吃。」

「其实高中时去过香港半年，那边的学生也都很可爱，但是粤语到现在还是听不太懂。」

大概是最后那句话吊起了小朋友的兴趣，Jackson又突然兴奋起来。

「哇！那不知道你去的是哪所学校，说不定会是我们学校欸！」

「下午放学的时候还听到我喜欢的女孩子说起最近追的韩剧，本来还想问问她说的是哪一部来请教下你的。」

朴珍荣歪歪脑袋，对着那个又出现了的称谓有了点好奇心。

校园恋爱对他来说真的是很久违了，更何况他本就没什么机会好好谈一场恋爱。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遗憾和不甘。

「忙着训练也不忘暗恋，怪不得要被教练说静不下来。」

Jackson立马不满地反驳：

「我们教练很喜欢我的好不好！而且其实也说不上是暗恋，只是觉得她很可爱而已。我也喜欢我的朋友呀，我有很多喜欢的人嘛。」

朴珍荣看着那话笑了笑，对于少年这么肆意表达喜爱的举动感到有些可爱。

他暂且夹着笔合上了记事本拿在手中，打算过会儿再回复。

今天他没开车来上班，于是出了公司和段宜恩一起走了段路。到了地铁站附近和段宜恩告别后，朴珍荣撑着伞走到了书屋。大概是下雨的关系，今天店里几乎没什么人，柜台后的店员也懒洋洋坐着，正在看书。

“晚上好。”他对着鸭舌帽下的那张脸笑了笑。

Jr.抬起头，颇感意外，“晚上好。今天也是来借书的？”

“不，今天想来看电影。”朴珍荣指指一边的小黑板，上面还留着那个电影优惠活动。

“好的，”Jr.站起身，登记期间看到朴珍荣手里的笔记本便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本子拿在手里会被雨淋湿吧，封皮好像有点沾到水。”

朴珍荣这才想起来，低头有些慌乱地拿袖子抹了抹水滴。

男生立刻递来一张纸巾。

“谢了，Jackson。”朴珍荣接过，说完又反应过来喊错了名字，有些窘迫地叹出口气。

“哈哈哈，没事，也没算叫错啦，只是在店里已经很少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Jr.摆摆手宽慰道，“只能说Jackson的确是个很常见的名字。”

朴珍荣深表赞同地点点头，“最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所以一下子喊错了。”

“是新同事吗？看来最近聊很多才会习惯性说出口了。”

朴珍荣对于后半句无奈地点点头，“不过不是同事，嗯……算是笔友吧。”

原本看着电脑屏的男生抬起了头，“笔友？现在还流行这个吗？”

面对他那副疑惑的样子，朴珍荣摇摇头，自己都对这个解释突然感到好笑，“我想应该是不了，但怀旧也不是件坏事嘛。”

“也是，那你们是互通邮件吗？”Jr.把卡递还给他，一边领着他往后区域的包间走一边笑着问。

“不，我们是……呃，手写交流的方式。”想想那些纸上堆在一起的字迹，倒也不算说谎。

“哇喔！真难得，我以为已经很少有人会写信了。你的笔友也住在韩国？”

“不，他是香港人，”朴珍荣想到什么，又笑起来，“他也叫Jackson，这下我身边已经有四个叫Jackson的人了。”

Jr.愣了愣，显然对于这种巧合感到意外，“这还真巧，我还以为Tom才是最常见的。”

“我以前也还以为我的名字不算常见呢。”朴珍荣叹口气，突然想到和自己同名的直属上司。

朴珍荣以前一直没怎么觉得自己的名字特别大众，直到进了现在的公司发现领导和他同名，连最近新来的一个后辈也和他撞了名字。就因为这个原因，段宜恩和其他几位亲近的同事都特别喜欢喊他们俩名字，大概是这样能有种在叫唤老板大名的错觉。

“那你们都聊些什么？笔友是不是得隔好久才能交换一封信？”开了灯，Jr.弯下腰把一排机器打开，又问了句要选什么电影。

朴珍荣看了几眼，最后选了一部以前没能去影院看的，“也没有隔很久，就是聊点生活方面的琐事，还有他的青春期烦恼之类的。”

“青春期？他是个小孩？”

“18岁的高中生，最无忧无虑的年纪了。”朴珍荣说着又忍不住带上了艳羡的口吻。

Jr.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转而对着朴珍荣笑弯了眼，“那你比起来真的是大叔了。”

朴珍荣一愣，苦笑着埋怨一句：“怎么连你都这么说。”

“哈哈，一样一样，我也算是大叔了，”Jr.笑眯眯地把投影仪调整好了角度开始放映，“结束后可以直接按铃，我就不打扰你了，观影愉快。”

朴珍荣点点头，男生又检查了一番后便走出房间，轻轻合上了门。

电影的背景乐一点点响起，投影出的画面也逐渐明朗。乡村的远景伴着蝉鸣移动着，往远山、往森林拉近。

视线从满目的葱绿和蔚蓝上离开，朴珍荣靠在沙发上又低头重新翻开记事本。借着忽明忽暗的微薄灯光，他默默念出那句新出现的问句。

「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呀，幽灵先生上高中时也一定有喜欢的人吧？」

那行字被光影模糊了些许，他看着仔细想了想，脑袋里竟也一时模糊一片，没有一个确切的人影出现。

像是沉落在湖底的相片，模糊了色彩和形状，只有夏日的高温和汽水的甜味一点点从水底冒出气泡，映射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大概是有的吧。

- TBC -

之前忘了说，这篇文一直打了【初雪之后】的tag，愿意的话可以订阅下这个tag方便检查更新XD

毕竟我有时更新的时间很随机((。